张建伟

为了在惩治犯罪与稳定社会秩序之间实现平衡，刑法设置了追诉时效制度。我国刑法规定的追诉时效是与犯罪的社会危害性大小相对应的，犯罪社会危害性越严重，追诉时效越长，一些严重危害社会和他人合法权益的犯罪，已经超过二十年追诉时效，确有追诉必要的，也要依法一追到底。刑法规定追诉时效制度不是故意放纵犯罪，而是为了有效实现刑法的目的。

刑法第八十七条规定，法定最高刑为不满五年有期徒刑的，经过五年不再追诉；法定最高刑为五年以上不满十年有期徒刑的，经过十年不再追诉；法定最高刑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，经过十五年不再追诉；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、死刑的，追诉期限为二十年，如果二十年以后认为必须追诉的，须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。上述规定意味着，对于法定最高刑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，最长经过十五年就不再追诉。只有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、死刑的，经过二十年以后认为必须追诉的，要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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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据法律及司法解释规定，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追诉的案件，应当同时具备以下条件：一是证据条件，有证据证明犯罪系犯罪嫌疑人实施；二是刑罚条件，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或者死刑；三是危害条件，犯罪性质、情节和后果特别严重，过了二十年追诉期社会危害性和影响依然存在，不追诉会严重影响社会稳定或者产生其他严重后果；四是诉讼条件，犯罪嫌疑人能够到案接受追诉。

首先，检察机关为何对拐卖妇女犯罪的被告人时立忠、桑合妞、谭爱庆、霍永渠、霍福得核准追诉？

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条第一款第（七）项规定，时立忠、桑合妞、谭爱庆、霍永渠、霍福得等人拐卖妇女，造成严重后果，法定最高刑已经达到无期徒刑。虽然已过二十年追诉期限，但被害人亲属以及案发地组织、群众均强烈要求严惩犯罪，社会危害性和恶劣的社会影响依然存在，确有追诉必要。经公安机关提请，检察机关层报最高人民检察院，最高人民检察院依法对时立忠、桑合妞、谭爱庆、霍永渠、霍福得核准追诉。

其次，检察机关为何不追诉涉嫌拐卖妇女犯罪的李某玲、刘某柱？

谭爱庆、李某玲共同犯罪中，谭爱庆提起犯意，具体联系、实施出卖行为，处于主导地位，系主犯；李某玲起次要作用，犯罪情节较轻，系从犯。霍永渠、霍福得、刘某柱共同犯罪中，霍永渠、霍福得系犯意提起者，并将被害人从河南夏邑带至江苏丰县出卖，系主犯；刘某柱帮助联系买家，起次要作用，犯罪情节较轻，系从犯。综合考虑李某玲、刘某柱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、作用等因素，没有对二人报请核准追诉。

最后，对董志民、徐某东为何不追究收买被拐卖的妇女罪？

刑法第二百四十一条规定，收买被拐卖的妇女罪法定最高刑为三年有期徒刑。刑法第八十七条规定，法定最高刑不满有期徒刑五年的，追诉期限为五年。董志民、徐某东收买小花梅的行为均发生在1998年，至案发时已近24年，已过追诉时效，不符合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追诉的条件。

需要特别指出的是，无论是核准追诉还是起诉指控有关犯罪，都应当严格坚持证据裁判原则，严守案件证明标准。本案中，检察机关对事实清楚、证据确实充分的时立忠、桑合妞等5人拐卖妇女犯罪和董志民虐待、非法拘禁犯罪依法提起公诉；对事实不清、证据不足的，依照疑罪从无原则，依法不予指控，这体现了以事实为依据、以法律为准绳的法治要求。

（作者系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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