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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　曹吉锋

农村有句俗语，“十里不同风，百里不同俗”，意思是即使距离很近，各个地方的语言和风俗也各有不同。我国幅员辽阔、疆域宽广，虽然不同地方有不同的过年习俗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，那就是团圆和喜庆。而过年贴春联正是团圆和喜庆的象征。“千门万户曈曈日，总把新桃换旧符。”在我的家乡沂蒙山区那个普通小山村，春联又称为“大红”。因为春联的纸张是用大红的颜料染红的，用毛笔蘸上墨汁，写下形式上对称、内容上关联的文字，红底黑字，更加衬托出节日的喜庆气氛。而我的有关年的记忆也是在一年年贴“大红”中度过的。

“大红”的制作要经过买、裁、写、晾、贴、扫等几道工序，才能在除夕的上午完整地呈现出来。小年前后，年的氛围开始变得浓厚起来，集市上就有卖“大红”的摊子。乡亲们要根据自己家有几扇门来计算需要买的“大红”数量。一副完整的春联包含了“福”字、横批、对联和门联等几部分。“福”字要贴在门框正上方的墙壁上，接下来是横批，贴在横向门框上，对联要贴到左右两边的门框上，最后是门联，要贴在两扇房门上。

“大红”买回来首先需要裁。一般是先裁大门口的门联，大门一定要显得大气，不能抠抠搜搜。一张“大红”纸对半折一下，按照折好的印子用刀裁开，刚好。接着是裁对联，根据家里门框的宽度，裁出数副对联。一般要多裁几副备用，以防写错。接着是裁“福”字、横批和房门的门联。剩下的一些边角料，则裁成小的正方形，用来写“酉”字，贴到瓮、缸上。“酉”的谐音是“有”，寓意着来年五谷丰登，经济富有。

裁完之后的步骤是写，这是关键的一步。“大红”的好坏，全在写上。贴在大门口，就像一个脸面，来来往往的乡亲们都会看到，有时候也会品评一番。忙碌了一天，只有到了晚上才能闲下来，也才能安心写。我年龄小没有上学的时候，只能看着父亲写，或者打下手。比如拉着纸边，或者等写好后拿去晾。

通常情况下，父亲先写及横批、“酉”字之类的小件来找找手感，接着写“福”字，再写对联和门联。笔墨挥洒间，“三阳开泰”“吉祥如意”“辞旧迎新”等横批，“天增岁月人增寿，春满乾坤福满门”“一帆风顺吉星到，万事如意福临门”“江山千古秀，祖国万年春”“平安万事顺，富贵开门红”“家居黄金地，人在幸福中”等对联门联便跃然纸上。等我读了小学，会写字了，每年写“大红”的时候，我也跃跃欲试。看我着急的样子，父亲便让我来写，他负责指导。看到自己写的“大红”贴出来，内心涌出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。

除夕的上午，母亲会熬一锅糨糊用来贴“大红”，还会准备一把平时扫碾的笤帚，那是等“大红”贴上后，平整用的。因为父亲是村里的医生，除夕也要在卫生室里忙碌，贴“大红”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的肩上。我踩着凳子先贴大门口的“福”字，然后是横批，接下来是门联，最后是对联。有一些“大红”要贴在固定地点，不能贴错。“出门见喜”贴在大门口对面的墙壁上或者树干上；“迎门见喜”贴在大门口进来的影壁墙上；“上天言好事 下界降吉祥”贴在有灶王爷图像的墙壁上；“六畜兴旺”贴在猪圈或者鸡圈出入口；“身体健康”贴在床头；“满园春光”贴在天井的立柱上；“小心灯火”贴在电灯的拉线旁边。

有一年还差点闹出个笑话，我和几个堂兄弟去给五爷爷拜年，因为五爷爷不识字，看到他把“六畜兴旺”贴到了里屋门框的横梁上，我们赶紧给换下来。五爷爷羞红了脸，嘴里嘟囔着“还是你们这些识字的好啊，要好好念书啊”之类的话。

我在一年年贴“大红”的日子中慢慢长大。这些年，因为工作的关系，虽然不能每年都能回家过年，但是那些过年贴“大红”的点点滴滴，却在我的脑海上不断闪现，那份对家乡的情感就像一条丝带一样，把我和家乡紧紧的连在一起，让我倍感温暖和亲切。

（作者单位：广西壮族自治区司法厅）

关键词： 六畜兴旺